2023年8月2日

記憶裡的田螺

好想吃田螺.......小時候,媽媽會炒田螺。總是在夏天,跟著表哥表妹們,在溪水未漲時,一起去玩水,然後他們就會順便摸回家煮。我只顧著玩水,把水弄濁了,根本就分不清是石頭還是田螺。但是表哥們幾乎是閉眼就能完成這件大事。
摸回來的田螺,螺殼上有的還長滿了青苔,放在水中,像是長了柔軟小鬚的帽子,黏在盆子的周圍,若是靜置數時之後,就可以觀察到它的兩根觸鬚伸得長長的,到處在探訪它的新天地。
這個過程,大人們會放根鐵釘再加一勺的鹽,在催化它將肚中的雜穢之物吐出。
我總會蹲在盆邊一動不動的觀察著它們的移動,時間久了,就可以發現它的尾部會拉著一條細細似沙腸之物,那應該就是它肚中的塵沙吧。
這道料理,最道地的,還是要由阿嬤掌杓。
重油、重鹽、重蒜、重辣,加上烏醋提香。
遠遠就被那酸辣勁給嗆得想要來一碗白飯。
我們吃田螺,不像雲南的螺獅粉。我們習慣的就是吃田螺,吸允著它沾滿調料的殼中物,慢慢咀嚼小小螺肉帶來的軟Q口感。不需要米線輔助、不需要辣油提香,只需要九層塔那獨特的香氣衝入鼻腔,就夠我回味這難得的美食。

長大了。有一陣子幾乎忘了田螺這件事情。或許是市場沒人賣、或許是河川汙染多、或許是阿嬤不在了、或許是......。
前陣子,在霧峰市場上發現一攤專賣蜆的攤子,有時會有少見的河蚌出現、有時會有田螺,也總是走過路過,從不曾想要買回家處理。
然後,有一天,我突然....好想吃。
卻總是遇到他出攤河蚌,沒有田螺的日子。
越是買不到,越是思念得緊。一周總會繞過去幾次,就像濁水裡摸螺一般,總相信自己一定會遇到它。

今天買到的田螺了,老闆交代是養蜆的池子的田螺,無污染很乾淨,不需要再靜置吐污。
回到家,倒到水盆裡,每一顆螺都乾乾淨淨,沒有那長了綠色小鬚的螺體。輕輕搓洗幾遍,就可以下鍋炒了。

忘了問阿嬤,到底要加幾匙的油、幾匙的鹽、多少的蒜和辣椒,才能有阿嬤的味道。
煮完,我並沒有馬上吃。
因為,我還在回憶記憶裡的味道。如果吃了,發現不是那個味道,我該怎麼辦呢?這成為我不敢開動的原因。

俗話說:「一顆田螺九碗水」,我常常在想,到底是因為田螺很清甜,所以可以煮九碗水;還是真的太貧瘠了,為了眾人吃才得要煮九碗水?那煮了九碗水的田螺,是不是味道依然呢?

田螺,慢慢的黏著盆壁,緩緩地溜著。
我在記憶長河裡,黏著那個味道,也緩緩地溜著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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